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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第十九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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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樣幹熬下去是不行的,不過是個靈鬼,長得乖巧是乖巧但也不是非她不可。你要是開口,供你修煉的女鬼能從忘川一路排到陽間來。”又過了一日,我的病情始終無好轉,那老頭進進出出幾趟終於勸解道:“反正左右她撐不過一年了,你再耽擱下去如何完成你師父交代下來的任務?”

“一年時間綽綽有餘。”扶起我的人輕描淡寫道。

“你!”

“給我打點輛雲車,明早我們就離開。”他照例試了試我額上的溫度。

老頭驚叫道:“你要去哪裏?這個月是鬼王壽辰,你帶她出去就和帶個活靶子樣。”

“去個沒有庸醫的地方。”

“你說我是庸醫?!你竟然說我是庸醫!”隨後,跳腳的老頭第二次被扔了出去,門外還能聽見他的破口大罵:“老子不說能拳打沈紅衣、腳踢風蕪落,好歹在當代也是揚名四海八荒的一代杏林聖手!好小子你有出息,有出息下次別半死不活的來我這裏!”

“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就剩一年的壽命了?”腦袋撐不住搭在他肩上。

他捏起我的手放在掌心裏把玩,沒有感情地嗯了聲。

“我不想死。”幹得快裂開的眼角忽然濕潤了,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接連滑下,落入我貼在他脖子上的臉頰上。我永無天日的地府裏待了足足六百年,好不容易重返人間,難道我回來的意義就是死得更徹底些嗎?

他半托著我的手低了下去,從我的腋下探出撫上我的臉:“死有那麽可怕嗎?”

“你去死一次就是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的淚水一出來就再也控制不住,明明越哭身子就越無力,可我偏就是扭著性子地一個勁落淚。

“再哭就將你關入凈瓶。”他受不了我嚶嚶嚶的抽泣,脅迫道。

聽到凈瓶我畏縮了下,正好自己也哭得確實沒力氣,逐漸收了聲。這一鬧快卸盡了力氣,疫病又發了起來,我低吟了聲,難過地扭著身子。臉貼著他露出斜襟的一小片肌膚,又滑又涼,透著誘人的涼氣。

火燒似的喉嚨動了下:“我想喝水。”

“你要是能喝就給你了。”他對我這個不現實的要求嗤之以鼻。

我在他懷裏拱了拱身子,鼻尖觸到涼絲絲的肌/膚,真是冰肌玉骨啊,我鬼迷心竅地舔了上去。

“……”

見他沒有吱聲亦沒有反抗,我又張口舔舔,涼涼的和玉石一樣。

“蘇采……”他玩弄我頭發的手捏起了我下巴,那雙微斜的眸裏流動著詭譎的光華,與我對視了半晌才道:“別得寸進尺。”

這疫病來勢兇猛,已然奪去了我大半的思考能力。餘下的那一點點簡單地分析了下,覺著他這句話的威脅力度委實不足以阻止我對於涼爽的渴求,於是很當然地沒放在了心上。

可他鉗制住了我的下顎,讓我低不下頭去。望著他一張一合的薄唇,那裏吐出的水潤氣息同樣讓我迷醉,我扶著他胸膛,頭一仰將唇印了上去,尋覓著裏面的水汽。

他顯然沒有料到我有這樣大的膽子,被我這麽稍有點強勢地一壓一推竟沒有甩開我,迷蒙間我像是看到那雙眸子閃動著逼人的光芒,那光芒一瞬綻放後沈澱進瞳仁裏匯成探不進頭的深邃幽黑。

握著我頭發的手攀上了我的腰,虛虛扶著更像是將我攏得更近了些。他發上蓮簪的垂纓拂過我的眼,他的唇微微離開,似是自語又似是對我道:“蘇采,是你壓過來的。”

“就是我又怎樣?!”我本想揪著他衣襟惡語相向,奈何靠的太近,我手一擡觸到那根紫木蓮簪,手一揚攥在了手心裏。

在蓮簪被拔下的那刻,我與他的位置顛倒了過來。我的白喪服因沒有束著腰帶,若朵碩大的雪雲鋪滿了整張床,墨黑的發流瀉在上面,分不清是我的還是他的。

攥著蓮簪的手被他鉗著壓過頭頂,那張清冷俊俏的容顏幾乎與我沒有半毫距離:“你還敢要麽?”

簪子的尖端抵入掌心,很疼,卻沒有讓我清醒,或者說自始至終我就沒準備要讓自己清醒過。我傻乎乎地笑道:“為什麽不敢呢?”

這回是他冰玉樣的唇瓣壓了過來,才撬開一絲縫隙,濕滑的舌就肆無忌憚地游走開。我為鬼體本就是沒有溫度的,可現在壓在我身上與我唇齒交融的人竟顯得更加冰冷。對於男女之事,我在金三娘那裏天天耳濡目染並非一竅不通。可這樣,我是頭一遭,臉上燙的驚人。

他風卷殘雲的一通吻結束在我舌尖的輕輕一咬,很挑逗很□,像是個個中老手,讓我陡然生出一種自己虧大發了的憤怒。他稍稍擡起頭,唇際連著一條若有若無的細絲,他微微一笑甚不在意,我臉皮繃得愈加緊,終於忍不住扭過去。

“這時候害羞是不是晚了?”他上翹的眼角凝著冰涼的笑意,手依舊牢牢扣著我的手,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著我掌心:“如此你情我願,你我二人皆有所得,果真甚好。”

我是個姑娘家,雖是個比尋常女孩稍微喜歡逞強的姑娘家,但他這麽說終是戳著了我的痛處。這時候一般的姑娘家該哭的淚眼婆娑訴說苦衷,但像我這樣死鴨子嘴硬地就會強梗著脖子道:“你知道就好,你於我也不過是個修煉用的藥鼎罷了。”

換來的是他冷得遠勝寒冰的臉色。

劇情進行到這裏有點不太順利,明明應是出激情四射的床/戲,結果硬是由於男主的不解風情逼得女主去配合他的不解風情,到最後滾床單變成了關於修行的學術探討。我真是個失敗的小黃文女主角……

在這僵硬而尷尬的時刻,他拿開了按在我腰上的手,隨手一剝,脫下道氅丟在了地上,又解了翠玉環腰。他本就穿的單薄,這麽一來,袍襟低垂,露出大片如玉如雪的胸膛,當真是肌清盛雪。

他攜著輕輕笑音在我耳側道:“修行一事貴在持之以恒,從今往後,你夜夜都不得離了我。”

丫的,怎麽突然氣氛就變得這麽色、情了呢?

那雙寒冷如霜的眸子裏突然彌漫起的邪氣讓我膽戰心驚,我不得不想起存在在六百年後的那個人,記憶和現實重合,我混亂了……到底六百年後的那場相逢是南柯一夢,還是他和他是一個人。

他冷冷地撐在上方俯瞰著我,我鬼使神差地道:“你是不是清玄……”

“君”字截斷在他強硬堵上來的唇上,清蓮的濯濯冷香鋪天蓋地罩了下來,我辨不清是他的長發還是我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。喪服寬敞的衣襟連同裏衣被他毫不費力地拉下,他的鼻尖劃過我露在外面的肩上,停在了我砰砰砰的心跳處。死死扣在手裏的簪子快要刺穿掌心,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發抖。

“還要繼續麽?”他的聲音裏突然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,這種笑意讓我更覺得難堪,他支手托起腮望著我:“雙修本就是這樣,你想要借由我的修為活下去也只能這樣。這一點你不是早打好了算盤嗎?”

我不想看那雙譏嘲的眼睛,頭一扭,憋著哭腔道:“我想要活下去沒有什麽錯。是,我是打了你的算盤想要你的修為,但你別說的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一樣。你自己就沒有好處嗎?與我相比,你得到的恐怕更多吧。”

“你怎麽……”他失笑出聲,好像很不能理解我的想法,與我較起真來:“千金不換命歸來,一條命比什麽都該貴重才是。”

我翻了個白眼:“那我這麽做不是更理所應當麽。”

他嘴角抽了下,狠狠揪了下我的鼻子,痛得我叫出聲來。

“就是要雙修也不急於一時。”他恢覆了平淡如水的顏色,又重回到了那個冷言冷色的修行之人模樣,坐起身來。

“我很急啊!”我猛地坐起來,不想一頭撞在了他袒露的胸膛上,一陣暈眩地向後倒去。在腦袋即將磕上床柱時,腰被一勾,這回我是輕巧地貼在了他身前。我驚魂未定地抓著他衣服大口吸著氣,這時候我突然發現我與他現在的狀況不太好……皆是副衣容淩亂的樣子,地上還很不正派地丟了東一件、西一件的衣裳。

“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個很沒臉沒皮的姑娘家?”半晌我幹巴巴開口,沒等他開口我趕緊道:“其實我家大概是這世上規矩最多的家,所以我是個正經的姑娘。”

他:“……”

“真的。”我放開他,郁悶地朝外挪了挪身子,背對著他:“你們道家雖然清規甚多,但至少雙修對象你還是能自己挑的。”

他:“……”

“我們從一出生就註定自己喜歡的只能不喜歡的,不喜歡的卻要表現的偏愛。我父親與以前那些人相比應該算是很好的爹爹了,對我和弟弟的意願也大多盡量滿足。小時候我喜歡小兔子,我爹就命人捉了雪山中皮毛最純白無暇、只飲青蓮雪的的狐玉兔給我。可是過不久那只小兔子就失蹤了,我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找到,最後我才反應過來,我是永遠也找不到它了。對我而言,得到一件東西易如反掌,但守住它卻是難上加難。”困倦地將腦袋枕在雙臂上:“就好像我的命一樣,我死過一次然後過了很久……也不算很久吧,才機緣巧合活了過來。結果,沒多久我又要丟了它。”

他的手搭在屈起的膝上,一縷一縷地梳著我的頭發,在聽到小兔子的故事時眉尖動了動,在我說完後他突然抱起我摸摸腦袋:“乖,你該睡覺了。”

“……”我很氣憤道:“你這人怎麽這樣啊,別人在說心事你就不能給點同情的反應嗎?”

他沒有感情道:“好吧,我很同情你。”頓了頓道:“但你確實到點該睡覺了。”

我:“……”同情你妹!

“你強撐著挺到這時候,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。”他淡淡道:“還是說我想錯了,其實你的病已經好了。”

當然沒好了,我的雙肩一下子垮了下來,疲倦與病痛洶湧而上。他說的不錯,我從一開始都在拼著最後一絲靈力在支撐著自己,為了,壓倒他……松懈下來,渾身又回到那種被疫病苦苦煎熬的狀態了。

他拍拍我的背:“睡吧,明天我們去離開去找能治好你的郎中去了。”

我揉了下眼:“你是不是把我當寵物養了?”就像對小狗一樣……

他眸裏有一絲笑:“是啊,不過是只小兔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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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臭小子,雲車和你要的朱砂丹青都備齊了,連趕車人我都替你找好了。你……你們在做什麽!”老頭站在門口哇哇大叫,最後突然板了臉:“真瞎了老夫的狗眼,現在的年輕人啊……”

我睜開一點眼睛,趴著蹭了蹭:“好吵。”

身上蓋著的道袍被人往上提了提,輕拍了拍,我又閉上眼渾渾噩噩睡了過去。迷糊間身子淩空而起,像被人一把抱了起來,平穩地走了一小段路又轉到了軟和的塌椅上。

雲車飛得不是很平穩,加上車裏時時躥進縷縷清風,不久後我就醒了。醒的時候我的腦袋枕在他的腿上,他持著一卷道經正靠在軟枕上翻看著,見我醒了微微移開目:“還有半日就到了。”

我動了下幹得起了皮的雙唇:“嗯。”歇了口氣又道:“我們這是去哪?”

“白玉京。”他又看回了書:“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嗎?”

白玉京啊,我閉上眼,終於還是要回去了,也不曉得夏季賢死了沒。

“蘇采。”

“嗯?”

“雙修不是你想的那麽容易。”他將手裏的書放在我手背上:“修行諸法皆有道,你真想要如此就先把這卷書看透背熟了再說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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